霜花夜

这正是青岛最美的时节。花树已郁，大海远远的闪烁着粼粼的波光。他们在汇泉湾下了车，在鲁迅公园上了滨海栈道，初夏湿润的海风吹起他们的衣服和头发，带着在北京永远也不会感受到的清新和凉爽的气息。

叶修享受得微微仰脸，对着湛蓝的天幕眯起眼睛。无月满天星。

王杰希望着叶修，还是有不真实感。叶修跑到他比赛的城市，来找他。当然这可能是凑巧，但是他来了，这多么神奇。

两人沿着栈道慢慢走，一时都舍不得打破这样氛围。王杰希悄悄的抓住叶修的手，叶修严肃的说：“公共场合，注意影响啊，大眼同志。”却也没挣脱。

王杰希把脸转过一边，忍不住露出笑容。他实在是太开心了。仿佛长久以来，所有求而不得的苦闷，所有忧君弗喜的忐忑，都随着这海风化雾而去。

“叶修。”王杰希喊。

“嗯？”叶修侧耳，略向他偏过头。

“我喜欢你。”王杰希说，虽然上次他这么说过的结果并不美好，但是他仍然忍不住要说。

“嗯，谢谢你。”叶修说。

不是拒绝，也不是接受，而是默认。这就够了。王杰希把叶修拉下栈道，往海滩走去。不远处散步着星星落落的人，近处礁石林立。海水舒缓的拍击着礁石，星星远接海平面，王杰希踏上一块礁石，脸庞向着叶修贴近。

叶修站得低，看起来王杰希的头颅就像是带着星空向他压下来。他仰起脸。

他们拥吻了很久。

叶修顺着王杰希箍住他的力道贴在他身上，海风带走皮肤表面的温度，体内却有火慢慢的，然而无可阻挡的烧上来。最后叶修推开了他。

王杰希意乱情迷，灼热的视线紧紧的笼罩着叶修，叶修转开脸去平复自己的呼吸，垂下睫毛掩盖住自己有一丝迷惘的神情。

“叶修。”王杰希喃喃的喊，复把他揽在怀里。叶修贴着他的胸，隔着薄毛衣闻到他身上微苦的草木气息，不自觉深深的嗅了一口，觉得很是新奇。

“你用的什么香水？”

“······”王杰希有点无力，氛围这么好，你关注的是什么啊？虽然如此他还是答道：“今天没有用。一般比赛是不用的。”

叶修哦了一声，“我说这是哪家竟然有苦的，不少男香也很甜。”说完这个，他终于晓得要去看看王杰希脸色，虽然天色很暗，然而王杰希的脸色还是可见的不太好。他忙补了一句，“挺好闻的。”

王杰希的脸色和缓起来。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，那真是谢天谢地。”

“那如果不是真的呢？”叶修顺着他的话问。

“那真是糟糕至极。”王杰希说，“气味是更长久的记忆。我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跟他讨厌的味道在一起。即使我非常想得到你的回应，我也不能强迫你接受让你讨厌的我的味道。”

“这样，”叶修从他身上起身，“刚刚不是真的。我骗你的。”

“我才不信你有这个好心来骗我。”王杰希笑了一声，从礁石上跳下来抓着叶修的手指向天空，“对着星星发誓，你什么时候说过我好？”

叶修被他拉扯着手，王杰希的手也保养得很好，触感温软有力，皮肤不干不湿。心中生出想反握的感觉。他随着王杰希的指向抬头看，不屑的道，“怎么没有了，你还有没有良心，我刚刚不是夸你味道好闻了吗？”

“······你这是承认了？”王杰希放下两人的爪子拉着他往栈桥上走。“这就好。你消除了我放弃你的不可抗力。”

“所以味道不好闻是不能跟一个人在一起的不可抗力？”叶修问。

“我是这么认为的。”王杰希说。

“那人们如何辨别他们的喜欢是一时还是长久呢？”

“这个问题是无解的。”王杰希停了下来，侧头注视着叶修的眼睛。“你会为这个问题困惑？”

叶修看见王杰希眼中的坦然。

“所有的爱情歌曲，所有的文学作品，都在颂扬爱情的珍贵与长久。这只能说明一件事。”王杰希微微勾起唇角，“那就是爱情的转瞬即逝与不可捉摸，以至于人们如此歌颂，反复追忆。你看古今中外，有无数文豪与艺术家沉浸在爱情中的时候为爱情创作了许多名篇。然而他们大多不久后就移情别恋了。”

叶修眯了眯眼。“那你呢？”

“文人对于爱情，大多追求的是一种感觉。而感觉是嬗变的。荷尔蒙无法让一个人对另一个永远充满激情。而文人需要感觉来进行创作，所以他们永远追逐感觉。”王杰希拉着叶修踏上栈桥往前走，“我自然是不同的。虽然感觉决定了我喜欢你而不是别的什么人，但我决定喜欢你是建立在长久的观察与相处的基础上的。荷尔蒙让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对你印象深刻，而我的理智经历过长久的时间告诉我你值得我喜欢。同时它也告诉我你与我之间几乎没有可能。所以8年了，我并不想向你表露心迹，我寄望于将来，遇到一个相互喜欢的可能的人，把你忘记。”

叶修有点不知道什么滋味。“是因为我主动找你，让你改变了决定？”

王杰希笑了，“是的。你来找我，只跟我联系。比从前更让我心动，而且我发现你也不是那么直，这让我看到了希望。”

叶修虽然没有谈过恋爱，但是爱情电影电视剧总是看过的。王杰希如此坦诚，让他压力小了很多。他笑了笑：“原来现实跟电视是不同的呀。还以为恋爱的时候只会说好话呢。那，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不再喜欢我了呢？”

王杰希也笑了，“这个问题，其实我也想过很多次。尤其是在过去那漫长无望的等待之中。不再喜欢你，我便不必受求而不得的苦。然而喜欢你，也给了我太多快乐。”王杰希垂目去捉叶修的视线，于是叶修看见王杰希眼中深邃的星光。“喜欢你，让我改变了对这个世界的看法。你身边的空气都被我重新定义，你让我明白了伴侣的定义，伴侣的意思是，世上的另一位造物主。”

“我无法现在说我爱你永不会变。我们都将发生变化，无人能料。但，”王杰希往下抓住了叶修的手，“与你共渡一生，是我现在所能够想象的最好的事。”

叶修觉得自己有点难以控制自己的心脏。它正在发慌，并且失速。他不得不转开头以掩饰自己的发热的脸颊，他拉着王杰希朝前走，一边轻巧的说，“跟哥共渡一生，你真是大胆啊大眼，你不怕天天被伤自尊？”

“这样啊。”王杰希慢悠悠的说，“我还以为吃软饭是一种本事。”

“······”这话怎么接都是错，是反驳他不是充当被吃软饭的那方还是说自己才是吃软饭的呢，如此憋屈的被堵得不能回在叶修的人生中是少有的体验。

于是叶修只好装作看风景的样子游目四顾，默默的往前走。

王杰希后面跟着，问道，“明天你什么安排？”

“我们去冲浪，”叶修停了一下，“你一起么？”

王杰希掏出电话，“那我让队务退掉我的机票。”

两人走了长长的路，一直走到叶修下榻的汇泉酒店。王杰希送叶修进了房间，笑道，“干脆我也把房间订到这里算了。”

叶修下意识的就回，“你跟我住······”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与王杰希的现状，顿住了。

两人四目相对。

王杰希抬腕看了看手表，“不早了，我回战队去。”

叶修站起来看着王杰希走出去，发现王杰希脚步有点匆忙，心中猜想，他这是也不好意思了吗？

 【王叶】后荣耀篇章（18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