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花夜

越写越多了…… 感到崩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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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马影展上叶修遇到了霸图老板韩文清，韩文清居然主动问起了叶修以后的打算。叶修很惊讶，嘉世跟霸图是同时起家的，那个时候人们还比较推崇电影的艺术性，霸图却是主打商业电影，那时候韩文清刚把霸图从老爹的公司中独立出来专搞娱乐业，跟叶修打过不少交道。叶修跟韩文清颇熟悉，那时候没少嘲讽过韩文清俗。一开始嘉世的粉丝是完压霸图的，但商业电影的受众无论如何更大众，加上霸图的老板在业界独树一帜，看谁不爽就怼，也跟叶修隔空对嘲过几次，这种性格还挺吸粉，很有了一帮死忠。嘉世鄙视对方俗，霸图还鄙视嘉世装文艺假清高呢。霸图的营收也早盖过了嘉世。

韩文清动问，叶修第一反应是嘲讽，不过韩老板的人品他也知道，所以他笑一笑还是很老实的回答了，“暂时没有，可能自己开个工作室从头再来吧。”

这话一说韩文清就有了一点疑问，“不去微草？”

这句话叶修特别不愿意答，他琢磨太多次了，还是不明白王杰希在打什么主意。王杰希对他不单纯，但这个不单纯是要调教小情儿的不单纯还是有别的用意，叶修不知道。好在韩老板看他犹疑许久也并不迫他，自己开口道，“霸图可以有你的位置。”

叶修震惊了，哎喂我们是互相鄙视的关系好不好，你霸图粉跟我叶修粉也根本是完全对立的好吧。你要我去霸图扫地吗？叶修摸摸鼻子，习惯性的开了嘲讽，“哎老韩你不是暗恋我吧？啊我想想，十年了啊，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？”

韩文清瞪他一眼心累得不想说话，“你能不能长点心？都被人搞成这样了还这德行？”

叶修想这个用词真精到，想想嘉世再想想自己还疼着的浑身上下，可不是被人“搞”成了这样？他这回笑不太出来了，“老韩你说真的？让我去干什么？”

“你的名誉我会帮你洗清。”韩文清说，“另外，我会支持你拍片，可能不会给你在嘉世那么大的自由和权力，但是只要你能说服我同意你拍的片子，我不会让你被釜底抽薪。”

“即使我不赚钱？”叶修惊讶的问。

“我会把你的亏损控制在一定范围内。”

这还真是个十足诚意的条件。叶修有点愣，对这个转折措手不及。但对韩文清不需要过多揣测和拐弯抹角，这个念头泛起的同时他想起了王杰希。原来自己已经变了这么多，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。他直接问，“为什么？”

“霸图的商业加上你的艺术，我觉得不是一件坏事。”韩文清说。

叶修沉默地思量着，挺认真的对韩文清说，“谢谢你老韩，我想一想。”

“好，想好了给我打电话。”韩文清十分干脆，说完话就走了。

叶修在原地检视着自己的思维。这个大好的消息，并没有让他如预想中一般如释重负与高兴。相反他感觉到一点点厌倦。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不那么执着的想拍片子了。这很不对，我还想干什么呢？叶修深深的反思着。

金棕榈奖最佳导演的获得者是一个成名已久的老导演。听到主持人公布的那一刻，叶修虽然之前已经做了些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失魂落魄。他怔怔的看着舞台一直到最佳男主角都颁完奖，王杰希在他身边，但没发言也没举动。叶修不想看见他，典礼结束就独自回了酒店。

叶修搬了个凳子坐在落地窗边，看着台北的夜色。这世上大城市的夜色都差不多，一样的璀璨绚丽，一样的繁华无边，也一样的令人心醉，或者令人心碎。这个奖被吊了这么久，他早就预设了诸种可能，也考虑了失败后的多种方案，但事情真的发生了，他发现他比想象的还万念俱灰。之前关于失败之后应该怎么办的种种设想，现在他一点都不愿意去想。

“不过是一个奖而已……”他轻轻的说给自己听，十分不解自己竟然如此的灰心。

有人敲门。

叶修下意识的去开，发现是王杰希，立刻就把门往回关。王杰希反应很快的一只脚踢在门上，手臂紧跟着推压过来。论力气叶修自然拼不过王杰希，很快就缴了械。他无可奈何的失守了阵地，只得往卧室跑。

王杰希紧跟过来，叶修靠在落地窗边的墙角，摆出警惕的防守姿势，漠然的看着王杰希。

王杰希站定在房间中央，倒是慢慢笑了，这张冰山脸一般不笑，但真的笑起来，还挺蛊惑人心。王杰希顶着这种笑容放柔声音说，“别怕，我不会把你怎么样。”

呵呵。叶修想，你快把我怎么样吧！你还能怎么样！他一点也不想说话。

王杰希见状又说，“你输了，你欠我一个条件。”

叶修本来想说我没有答应跟你赌，但是拉不下这个脸。他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以给王杰希的了，于是问，“你要什么？”

王杰希垂下眼帘似乎想了一会儿，才说，“我现在想不到，你先过来。”

叶修想你当然想不到啊！但他现在脑子清楚了点，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十分幼稚，不想再跟王老板较这个劲儿了，于是慢慢的走出来站到王杰希面前，低垂了视线说，“我会把钱还给你的。可能时间会久一点。”

王杰希轻轻的问，“所以你想要去霸图吗？”

“所以……”叶修自顾自的说着，猛然抬头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惊讶，还有点慌张。

王杰希平静的看着他，仿佛刚才温柔的那一声是错觉。叶修不想看他，转移了视线说，“我没有想好。”

“为什么呢？”

“因为……”叶修说着顿住了，看向王杰希，他纷乱了很久的思绪在这一刻汇聚起来，为什么？这个人就在眼前，他影响着自己的想法和情绪，改变了自己的预期与判断，硬生生的在他的人生轨道上劈开一个巨大的裂口，而他不知道如何复原。因为你……因为你……叶修说不下去，看着王杰希的眼神痛苦起来。

王杰希显然接收到了，他上前把叶修揽在怀里，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，“别怕……”

叶修有点迷茫，他顺着他的话想别怕什么，你让我不要怕什么？却见王杰希略抬了抬他的脸，在他唇上吻下去。

叶修全身都战栗了，这是王杰希第一次吻他。他不甘、渴望了那么久，现在王杰希吻他了。为什么？他来不及想，神智已经随着王杰希吮吻的加深离体飞去。王杰希的吻技竟然很好，温柔又汹涌，缠绵而跌宕，他的意识晕晕乎乎的随着这个吻起伏，又慢慢融化在这一片静水流深的海洋里。

等到四片嘴唇分开，叶修已经不再有别的念头，只想在这个人的怀里休息一下，他这一天都在自己的念头里疲于奔命，仿佛在脑中跑完了万里长城。现在他累了，他不愿意再想。

王杰希搂着叶修往床边走，把叶修放到床上，自己也上床把他抱在怀里。叶修伏在王杰希胸前，很快就睡着了。王杰希抚着他的背，慢慢也闭上了眼睛。

第二天叶修醒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了。王杰希居然没有离开，靠在床头看无声的新闻。叶修拿过遥控器按开了声音。王杰希低头问，“今天我们出去走走？”

叶修一愣，点了点头。

王杰希把浴袍扔给他，“去洗漱。”

叶修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扒掉了，不过好歹还留着内裤。叶修有点窘的应了一声去了浴室。

王杰希没带他去商圈逛，只是沿着街道随意走，两个人都不说话，只是看一看路边商铺与路上的行人们。两人都是影视行业，惯于观察人物风土，这么随便走走，也能自己得趣。路过甜品店，王杰希买了微热山丘凤梨酥给叶修，叶修心里有点吐槽，但甜品的确是能够提升人心情的东西。叶修慢慢的咬着凤梨酥，想起王杰希昨天那个吻。他是什么意思呢？这代表了什么？念头在脑中翻翻覆覆，叶修不由得很是怨恨，这个人不给，让人渴望让人辗转；这个人给了，更加的磨人，更加的揣测不透。而且，最重要的东西，他一句没有提。

叶修正乱糟糟的想，王杰希一拉他手臂，指着路边的电影宣传海报说，“我们去看个电影吧。”

叶修掩不住诧异的看着他，玛德，难道是我想错了，又逛街又约会，王老板这是开启了恋爱模式吗？！难道王杰希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，只是他别扭矫情？难道他曾经受到过什么创伤所以表达能力有障碍？

叶修的脑洞突破天际，YY着满足自己憋屈的心理，王杰希已经拉着他进了电影院排队买票。王杰希看了一眼最近的片子，转头问叶修，“奇异博士？”

叶修点了点头，看什么都行。

两人坐在电影院后排，气氛有点……尴尬。跟王杰希来看电影，叶修连坐姿都随意不起来了，很规矩的坐着，五感都调给身边人了。但王杰希什么都没干，好像就是专心在看电影。叶修随意扫扫，一眼到底的剧情，就场面还能看，那个风姿不凡的女光头大概是最大的亮点。就这样身边这个人还看得这么认真……

居然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看完了一场电影。王杰希又带他去吃饭。安静的西餐厅，只有刀叉声。王杰希开了口，“不喜欢这部电影？”

额，我应该怎么回？叶修挣扎的想，最终良知打败了情商，他老实的点点头。

王杰希不动声色的继续切牛排，“瞧不上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这些年拿走了最多票房的美国大片都是这个样子。”王杰希仿佛不经意的问，“你觉得是为什么？”

“……”这个东西还有什么为什么，叶修很郁闷，对于他这种虽然不是目空一切但的确也瞧不上很多的人来说，大众就是笨呗蠢呗，还有为什么。但他不能这么说，“大众比较喜欢这样简单的东西吧，刺激了视觉，也不费脑子。”

“是吗？”王杰希放下刀，“不是因为没得选？”

“……”叶修真的是愣住了，牛排咬在嘴里味同嚼蜡。他脑中过了过这两年上映的影片，商业片中跟国产相比的话，确实是没得选。国产的画面，特效和剧情讲述都比不上美国大片。而且这几年的片子还越发狗血雷人。但是，没得选，当我们这些艺术片是死的啊！

“你拍片是为了什么呢？”王杰希却又改了话题。

“……”这还用问吗？“当然是为了我喜欢。”

“如果你只是喜欢拍片，那拍什么片，又有什么区别呢？一个艺术家创作，无非是三种诉求，一表达自己，二向别人昭示一些东西，三是创新技法。你是那种？”

“……”叶修觉得自己哪种也不是。他会追求在镜头中一些巧妙的表达，会展现人物之间复杂难言的关系，会研究人与物与景的共生互映，会大胆编排故事架构。他享受拍摄本身，就像人们享受艺术本身。脑中转过这些念头，他缓缓开口，“还有一种，是艺术本身。艺术本身带来的愉悦。”说这话的时候叶修觉得好像少了点儿什么，这念头却只一闪即逝。

“是，你是这样，”王杰希的视线盯着一处，慢慢沉寂下来，“你不表达自己，因为你不需要人理解；你也不想告诉别人什么，因为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。所以，”王杰希灼灼的盯着叶修，“叶修，你在意什么呢？”

什么都不在意。叶修惊讶于王杰希竟然如此了解他，但他此刻心里却只有难受，仿佛被揭开了外衣露出什么丑陋的内核。

王杰希拂袖而去。

 

叶修心情极差，想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啊，怎么也是我悲催好吗？他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，但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地方不对。王杰希的心思，真的太难猜了。

回酒店的时候遇到正退房的韩文清一行，韩文清问叶修考虑好了没，叶修修饰词语都不带的回没有。等他回房，发现王杰希的衣物也都消失了。

又一种索然无味生无可恋袭上叶修心头。他想，好吧，让这一切都结束吧。王杰希，你赢了，你成功地让我不想再走以前走过的路了。我不去霸图，不再动别的心思，也不求着你，我自己干。